新的自我──人生沒目標﹐死了也罷
槍在車上﹐就在座椅底下。我把音響開到“珍珠果醬”的帶子上﹐手伸到椅子底下找到槍﹐想著我是否會了斷一切。我知道那時候我是做得出來的﹔我會拿那把步槍把自己的腦袋給轟掉。痛苦實在有夠多啊。表面看起來很風光的日子﹐其實骨子裡正腐蝕著﹐只因為我無法再扮演別人要我扮演的角色了。
這個社會對一名運動員的行為要求﹐我沒辦法做到。我無法成為一名好士兵﹑好隊友﹐離開球場以後也沒辦法做個好人。我試過﹐但失敗了。為了孩子﹐我嘗試過婚姻﹐但是搞得我灰頭土臉的。我想對球隊與隊友忠貞﹐可是組織反而開始把球隊拆散﹐這對我造成了爆裂性的打擊。我嘗試做別人所謂對的事﹐但我得到的回報除了痛苦與傷害之外沒有別的。
每個人都走了﹐我的隊友都走了﹐孩子也走了﹐教練也走了。我很孤獨﹐孑然一身。我在那裡﹐就好象赤裸裸的﹐很難過。這仿佛是我生命里的最低潮﹐但其實真正的感覺並不止如此﹔對我來說﹐感覺象是生命到了休止符。我覺得陷住了﹐麻痺了。我知道我可以搏得名與利﹐但你要怎樣去對付隨之而來的狗屁倒灶事呢﹖他們不會教你這些的。你得自己去發現﹐而這就是我得做的。
許多人說他們真希望死掉算了﹐但是他們中有多少人真的相信自己真會尋死﹖ 又有多少人真的會採取行動把自己幹掉﹖大半的時間﹐人們只是尋求同情或憐憫罷了。我還沒到那個地步。如果我只是為了引起別人注意﹐就不會在半夜三點跑到空蕩蕩的大停車場裡了。要引人注意﹐這里是最不可能的選擇。
我不要任何人在場。這是我自己的戰斗﹐與別人毫無關系。我不斷想著﹕這不是我﹐這不是丹尼斯洛文﹐你看到的是另一個人﹐過著另類生活。我靜坐在那裡﹐希望自己能睡著﹐醒來時已然回到達拉斯﹐回到家──成為正常的﹑朝九晚五的男人﹐日子能像這些晴天霹靂打擊我的生活之前一樣。我的靈魂被燃燒得空空洞洞﹐為的是什麼﹖我得到了想要得到的一切﹐但卻只是設法變成不是我自己的那個人。
我過的日子讓我變成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。
坐在那裡﹐想到我這輩子﹐想到要怎樣去了結它。只要扣扳機就行了﹐留給別人吧﹐把人世間的麻煩丟給別人。心靈空洞﹐痛苦卻如此的實實在在。我不知道我是誰﹐何去何從﹔除了我自己﹐心事誰人知﹖
我想到父親──恰如其名的費蘭德洛文〔Philander Rodman﹐注﹕調情聖 手洛文〕──打從我三歲開始他就離開家﹐從未回來。我母親說他離家之後﹐我經常在家里跑來跑去﹐問道爹地什麼時候回來。她知道答案﹐但是她一直想要讓我 免受這件事的傷害。
我想到我媽﹐雪莉〔Shirley〕﹐她在達拉斯的橡木崖國宅裡獨力把我跟兩個妹妹拉扯長大。我們經常挨餓﹐她靠兼職兩﹑三份工作來養活我們。
我想到達拉斯的一名女孩﹐羅瑞塔魏斯特布魯克〔Lorita Westbroo德雷克 斯勒〕﹐我妹妹的朋友﹐是她說服我到庫克郡〔Cooke County〕短期大學籃球隊打球。那年我二十一歲﹐在一家奧斯摩比車經銷商處兼職洗車。六個月之前﹐我在達拉斯堡渥斯機場當大夜班警衛﹐因偷了機場禮品店裡的五十只手表被炒了魷魚。我是個無名小子﹐經常和一些太保混在一起。有時我整夜在街上游蕩﹐無處安身。我原本沒打算進這支籃球隊﹔我在大學裡能做什麼呢﹖
但是事情有了變化。怪異的事。它並沒有降臨到別人頭上。我突然長高了──高中畢業後的兩年間我竟然長高了九英寸──可是我仍然不認為我會是名籃球員。